离港那天是礼拜日 次日凌晨的航班 所以 足足有一整天的时间 可以接着在大街上闲晃
 
中环一带溜达溜达 奥林匹克广场里呆上一阵儿 半山电梯乘上一小段儿 再找家蔡澜的越南米粉店吃个晚餐 商场里买点东西 顺便消食儿 晃到个八九点回酒店 稍事休息 就准备动身去机场了
 
中环我是喜欢的 毕竟是商业中心 多金 起范儿
 
藏在香港公园里的奥林匹克广场也喜欢 感觉有点像是以弗所大剧场的缩小版
 
逛到奥林匹克广场的时候 正好有一帮西方人在排练莎士比亚的一出戏 便找到靠后的位置坐下来 看人家排戏
 
“这才是香港应该有的模样 小巧 袖珍 海纳百川。” 我对柯里说
 
说实在的 摩登现代 自然淳朴 沧桑古典 积极消极 虚伪逐利 浮躁狂热 都见过了之后 然后发现 平和、包容与自由最是珍贵
 
广场上的这些人们
 
排戏的人 美国的、英国的、法国的、南非的 全情投入
 
看戏的人 香港的、内地的、南亚的、意大利的、土耳其的,有情侣、有夫妇、有朋友、有长者、有孩童、也有独自坐在一边发呆的青年

情侣们情意绵绵 夫妇欣慰得看着孩子跑来跑去 长者眯着眼 凑着耳朵观看表演 朋友间亲密得倾诉着些什么 偶尔低头落泪    
 
如果不是凉意阵阵 我想 我能在这儿 一直坐到太阳落山
 
“阿姆斯特丹也有这样的地儿的 可惜气候不像香港 四季如春,另外 挺好一个城市 怎么偏偏以红灯区和大麻闻名世界 道儿真是走偏了。” 柯里若有所思的说
 
“诶 你发现没 今天公园儿里挺多西方父母的 带着孩子。我觉得我的猜测是对的 周一到周五,帮佣带孩子,周六周日,父母自己带。”
 
“嗯,不过还是爸爸带孩子的居多,妈妈们应该都在休息、逛街、刺激消费。” 柯里笑着说
 
“其实家里确实忙不开时,请个帮手打理打理也挺好的。比如说,我们能自己做家务的时候,就自己做,不想自己做或是太忙的时候,就可以请人来做,有这个自由度,是最好的。”
 
“嗯。只要不在家里住,都好说。另外,带孩子和做家务是两个概念,家务是例行公事,孩子是陪同一起成长。完全把孩子甩给第三方带,不合适。”
 
想想柯里说的 也有道理
 
本来家庭就是由家庭成员以及日常生活组成的 通过日常生活 家庭成员之间加深了解 磨合互助 共同分享生活的喜悦 对抗风雨,如果把日常生活全都外包出去 还需要家庭成员经营什么呢?如果都是独立向上的个体 那还好 可以把时间用来学习、旅游、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奋斗上;如果不是 家庭破裂应该就是早晚的事了吧 反正闲的蛋疼 又没怎么付出过 说散就散 “面不改色心不跳”
 
半山电梯一路上行 没别的可说 就是脏、乱、差,如若是带着摄制组来拍电影 后期再配上符合老香港气息的音乐 出来的效果应该还是极好的;可夹杂在一拨儿一拨儿的人群中间 上不得 下不得 一眼的广告牌、小食店、房屋中介 着实提不起兴致
 
出酒店的时候 是早上九点
 
走在中环大道上 看到不少办公楼前都坐着东南亚面孔的男男女女 以女性居多
 
刚开始的时候 还没怎么留意 直到柯里突然停下脚步 拉着我小声说:“你看 桥上桥下全是人 有点慎人啊。”
 
我拿出眼镜
 
果不其然 台阶处 桥墩下 密密麻麻 坐满了人:“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集会啊?还是游行什么的?”
 
这些人 少则三五成团 多则几十上百 几乎每一个人身边都带着一个小行李箱
 
他们放着音乐 玩着手机 或是热烈的交谈着 完全无视大街上来来往往行走着的人群
 
“港交所门口也坐满了呢!” 柯里指给我看
 
“这么成片儿成片儿的聚集 感觉是提前获得警署批准的 不然不可能这么长一溜儿 哪儿哪儿都是。” 这些人周边没有出现港警的身影 所以我判断 不会是突发的聚集事件
 
逛到午餐的点儿 “令人匪夷所思”的群体也开始用餐了
 
她们纷纷从行李箱里拿出吃的 喝的 摊在铺满报纸的地面上 野炊一般 十分欢乐
 
“会不会是东南亚帮佣的社交集会呢?周一到周六 各忙各的 周日出来 家长里短一下?” 我自顾自得说
 
“感觉全香港 一半儿的常驻民都在这儿了。” 柯里调侃着
 
用好晚餐 夜色已黑 溜达溜达着回酒店
 
“嘉兰,他们还在耶!” 柯里再次停下脚步
 
借着街灯看过去 白天的行李箱换成了大号纸盒儿 有的地方还在吃 有的地方已睡下 还有一群人 放着欢乐的流行乐 在桥墩下尽情的蹦跶
 
他们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这儿?将要去到哪里?是已有雇主的帮佣?还是初来乍到寻求做工机会的外来者?
 
华灯初上 街面上 豪车穿梭 幢幢高楼 无疑不显露着香港的气派与风范
 
街角处 桥墩下 那些让人感觉无孔不入的外乡人 他们是香港的一部分 亦或不是 “这,真是一座奇怪的城市”
 
“从来没有到过一个地方 如此直白的毫无掩饰的把一切都展示给你看 富贵与贫穷 高贵与低下 一切都是那么的赤裸裸 连遮羞布都省了。”
 
“还好香港气候宜人 让这些人能有个容身之地。” 柯里缓缓地说,“不过你也看到了,他们还是非常有自娱自乐的精神的,一起吃饭,聊天,蹦哒。”
 
“你觉得 有没可能是因为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雇主家吃住 再加上香港房价高 他们工作的流动性大 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买房或是租房 所以 周日就都是这样聚集在外边儿 抱团取暖 睡一宿 然后周一各自回雇主家开工?因为了解这一情况 香港警方就划定了一些范围 供他们交际、聚餐、露宿?” 我想不到其它的可能性 十分努力的 试图让自己的判断符合逻辑
 
“回酒店了问问看 这样的场景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柯里拉了拉衣领 随即加快脚步,“我们应该庆幸 至少在荷兰看不到这样的景象,荷兰那些个靠领政府救济生活的外来移民 可都是上星巴克互述衷肠的。应该把他们都送到香港来 好生感受感受。整天白吃白喝白住 还一百个不满意 不满意为什么不回他们自己的国家去?”
 
“柯里,‘农夫与蛇’的故事,你们念书的时候一定没听过吧?我给你讲讲啊?”
 
天空中飘起细雨 风也有些凉了
 
二月的香港空气里 仍旧透着些许寒意

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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